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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王風‧揚之水》揮之不去的鄉愁   徐偉珍撰

 

 

【詩序】

今天要講解的主題是《詩經‧王風‧揚之水》，詩序：「《揚之水》，刺平王也。不撫其民，而遠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揚之水》是一首諷刺周平王的詩，原因是平王東遷雒邑，應該要安撫老百姓、促使政通人和，但是他不但不安頓老百姓、不撫其民，還使人民「遠屯戍于母家」，周平王的母后是申后，其娘家就是申國，申國迫近強盛的楚國，處境危險，因此周平王派軍隊到遠方駐守申國，因此「周人怨思焉」周國的人民對周平王的作法不能理解，心裡有所抱怨、又很想家，所以寫了這首詩。

 

【本文】

 

《詩經‧王風‧揚之水》

揚之水，不流束薪。

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

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一章）

 

揚之水，不流束楚。

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

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二章）

 

揚之水，不流束蒲。

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

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三章）

 

【講解】

 

每章第一句：揚之水，不流束薪/束楚/束蒲

 

每章第一句以「揚之水」作為起興，揚之水有2種意思：1. 揚作「悠揚」解釋，「揚之水」為緩慢無力的水；2. 揚作「激揚」解釋，「揚之水」為湍急的水。「不流束薪/束楚/束蒲」，不流就是沖不走，束就是一捆一捆的樣子，東西集結成一捆叫束，束薪就是一捆木柴；束楚就是一捆荆柴木；束蒲就是一捆蒲柳。就粗細來說，束薪最粗，束楚次之，束蒲再次之。尤其束蒲是指蒲柳，成語「蒲柳之姿」比喻體質衰弱，「蒲柳」與生命力強盛的「松柏」對立，因此「揚之水」連翠纖細虛弱的「蒲柳」都無法沖走，可見其中大有文章。

 

「揚之水」作為湍急的水時，無法把束薪/束楚/束蒲沖刷走，意指周平王政教繁急，下達的命令(使百姓屯戍遠方)非常的快，像激揚的河水一樣衝動、流動得很快，因此「恩澤之令不行于下民」，故說「揚之水，不流束薪/束楚/束蒲」，這些行政命令並沒有帶給老百姓恩澤，以水流速度快，比喻老百姓沒感受到恩澤，束薪/束楚/束蒲是老百姓的象徵，一說是家庭的象徵，成綑的木材綑成一束，代表男子已經成家。

 

「揚之水」作為緩慢無力的水時，無法把束薪/束楚/束蒲沖刷走，就是一種在數饅頭的感覺，在遠方屯戍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無力的過去，我的日子還是一樣沒有隨著這些流水(時間)有所改變，因此「不流束薪/束楚/束蒲」，「揚之水」沖不走束薪/束楚/束蒲，代表我過著一天又一天的麻木生活。

 

每章第二句：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戍甫/戍許

 

「彼其之子」就是「那個人」，在這裡有2個意思，「那個人」有可能是諸侯貴族，雖然同在周平王的管轄之下，但貴族不需要去屯戍，但我是平民必須要去屯戍，顯得有所抱怨；「那個人」有可能是家鄉的妻子，自己可能新婚不久，或是已有家室，而去遠方屯戍，但是妻子無法跟我一起來屯戍，顯得有所思念。

 

「不與我戍申/戍甫/戍許」，「不與我」就是不跟我一起，戍就是屯戍，「戍申/戍甫/戍許」指駐兵紮營在申/甫/許國，這些國家都是姜姓的國家，周平王母親是申國的姜姓，甫國/許國也是姜姓，詩經文句以代換層遞的修辭反覆強調語氣，這男子可能沒有戍甫與戍許，文句強調男子為了保衛諸姜之國在遠方駐守，這樣的方式代換說明文意。因此「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戍甫/戍許」就是「那個人不與我一起駐兵屯守周平王母親的家鄉」之意。

 

每章第三句：「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懷哉懷哉」，指深切的想念著、想念著，表示感嘆之意，「曷月」就是「何月」，到底是哪一個月，這是繼「懷哉懷哉」之後的第二層感嘆，「予還歸哉」，「予」就是給、讓，「予還歸」就是讓我回家，「哉」是語氣詞，表感嘆，這是第三層感嘆，短短一句話抒發了三層感嘆，文字運用巧妙至極。「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就是想念著、想念著故鄉的一切，什麼時候可以讓我回家啊？

 

【賞析】

 

《論語．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水流的一去不回、不停流逝，常被拿來比喻為消逝的時光，詩人用「揚之水」興起一種情感，水一直不停地流著，不知道我在這裡的日子有多久了？周平王還記得在這裡有我們這樣一群回不了家的人嗎？這個王在乎過我們內心的感受嗎？用水的流逝比喻無法計算的日子，不停流動的水卻無法沖刷一整捆的木材，甚至最為纖細的木材(蒲柳)也無法被沖走，象徵著底層人民最簡單、卑微的願望實在是渺小地不被執政者所在意，故以水流的沖不動、沖不走，代表執政者對庶民百姓生活的不在意，水流也同時代表周圍的時光都在變換，但我卻在這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啊！

 

那你呢?「你」就是彼其之子，詩人想像有個「你」，可以與「我」對話，不然一個人自言自語，豈不是太孤單了嗎？但巧妙的是，正是因為有這個「你」，而更顯得「我」的孤單。「你」沒有跟我一起來遠方屯守申/甫/許國，就我一個人看著這個水不停地流動，我都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啊？我實在好想、好想、好想回家，不知道周平王何時可以讓我回家啊？

 

這是在抱怨周平王不施德政、讓百姓無法回家而作的詩，是一種時代的悲歌，是這個時代裡面許多人共同的情感記憶，因為軍隊屯戍不會只有1-2個人，也不會只有1-2個家庭，如果沒有千軍萬馬，至少也有幾百個人，因此影響的是幾百個人的家庭、幾百個人的生活，在這些人當中，可能有些人已經老邁、有些人正值壯年或者剛滿16歲成婚的年紀，就來到遠方的國家駐守，不能回家，甚至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家，這是多麼地讓人感嘆啊！

 

【補充】

 

在筆者YOUTUBE影片講解中，我補充了歌手謝雅兒的「不能回家」，以現代的詩歌補充講解、詮釋古代的詩歌，其中也有多處情感相通，讓人更能以不同角度進行此詩的審美意趣，在此就不多作贅述，大家可以在聽過YOUTUBE影片講解後，再來聽這首歌，並在筆者部落格附上該位歌手本人官方整首歌的連結，相信一定會對本詩的領略更有感覺。

 

另外，若欲轉載本人文章請附上作者姓名與部落格網址，因兩岸皆有不法人士利用筆者部落格文章進行剽竊或營利，深感困擾，在此聲明應尊重作者權。

 

作者講解

https://youtu.be/_ZVn1JjO_9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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