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偉珍老師

本文刊登於104年7月份天宮通訊


「印象派之父」莫内以畫乾草堆、火車、蓮花、教堂等一系列不同時間、不同光線的風景畫為名，他色彩斑斕的分析每一筆光線的微妙變化，鮮明風格的作品被廣泛蒐藏在世界各地的美術館裡，供人參觀。今天我們所要欣賞的畫作，並不是大家普遍感知的那種分離物體形相、著重光線描繪分析的印象派風格代表作，而是極其珍貴的私人蒐藏品。讓讀者品嘗莫內不同風格的作品欣賞。


以漫畫聞名的年輕畫家



莫内，法國畫家、印象派的靈魂人物，代表作有乾草堆、火車、蓮花、教堂等一系列足以撐起印象派風格的經典作品。1840年，莫内出生於巴黎，是家中的次子，五歲時全家搬到法國北部港口訶弗（Le Havre），父親經營雜貨店，希望莫内能繼承，但他志不在此。莫內視學校為囚籠，喜歡在大自然中奔跑，15歲時開始賣自己畫得木炭漫畫而小有名氣。後來受教於風景畫家布丹（Eugene Boudin，1824-1898），開始對戶外寫生感興趣。1862年，莫内加入了巴黎的夏爾（Charles Gleyre）畫室，結識了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1841－1919年）、希斯里（Alfred Sisley，1839-1899）等人，並於後來與他們一起成為印象派的代表畫家。



私藏莫內



《在庭院裡看報紙的莫內》是一幅輪廓清晰、色彩鮮明的風景畫。這幅畫並沒有太多印象派的特徵，強烈的光影對比是這幅畫的迷人之處，兩旁的樹包圍著後方被陽光曬成新綠色的庭園， 天空也亮得不可思議，在豔陽高照之處，莫內在樹蔭下讀報，陽光透過樹葉，將樹蔭過塞成一點一點的皮膚色光線，點染在樹影中，充滿詩意。


1869年，莫內的作品不受沙龍展的青睞，難以賣出，生活清貧。1870-1871年普法戰爭期間，他開始研究康斯塔伯（John Constable，1776 - 1837）和透納（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1775-1851年）的作品，在這兵馬倥傯的時刻，莫內在荷蘭畫了25幅作品，被懷疑是革命份子，也在此時，莫內和第一任妻子結婚，搬進塞納河附近的房子。



迷人細緻的暗色調





《磨坊》這幅圖並無印象派特徵，首先他在形體上相當完整可辨，其次在印象派繪畫中，即使是最暗的影子也都是彩色的，他在這卻使用了一些接近黑色的暗色，來描繪這種天將暗的情景。



這幅畫的水和天空堆疊了大量明亮程度不同的白色系，水天之間的分際就在遠方用淺色輕輕地畫了一道遠方的路岸，我們可以看見路岸上方冒出一叢煙霧，以及一些飄散的黑煙，那是工業革命後，工廠林立所排放的廢氣。在莫內的許多作品中，尤其是一些典型印象派繽紛色點的作品裡，即使會破壞畫面，都還是如實的將工業革命的空氣汙染給表現出來。



只有這一道淺淺的路岸是沒辦法充分表明遠近空間的透視關係的，於是左方的草叢角色相當重要，它夾岸而生，示現了道路之遠近。草叢是強健而有生命力的，它們從地拔起、向上生長，跳出了暗色的背景。草叢的影子畫得相當精采，使用墨綠色，在水中撐起草叢拔岸而起的氣勢。



暗色在這裡是相當迷人的，他省略了許多色彩上強烈對比的細節，但這種色調是很難抓住其精髓的，既要在天暗時如同剪影，也不能暗暗地糊成一片，在光線處理上非常細緻。像是後方深褐色的屋頂，我們可以用視覺經驗推測它本來是紅色，這就是這種調子最難處理的地方，你不能用它本來的顏色畫，而是要畫它變暗了之後的顏色，同時又要讓人看得出它本來是甚麼顏色。光是這一點，包含風車、人物、帆船，也都是在處理這種微暗的細節，是這幅作品的靈魂所在。天空上點綴著歸巢的鳥兒，筆觸相當活潑，牠們和草叢一樣，具有空間感的透視效果，也暗示著船行進的方向。



繽紛的蘋果樹





這幅《盛開的蘋果樹》已具有印象派繪畫的特質，全幅作品都以色點構成，但不像印象派那種解體的分析光線，而是用物體本身的形狀進行色點描繪。


小徑兩旁是蘋果樹，天空上魚鱗狀的雲點點遍佈，後方的黃綠色樹林和前方的翠綠色樹林清楚暗示了空間感。而主角是開滿蘋果花的樹，洋溢著「繽紛」的白。如果我們要說什麼東西是「繽紛」的，你會想到亮亮的紅色、橘色、紫色、黃色等，但就是不會想到白色，但這裡的白色確實是「繽紛」的。


要讓樸質無華的白色變得「繽紛」，就是讓其他的色彩先「沉澱」，這樣白色就自然會跳出來了。或許這條小徑上也生長著其他顏色的花被忽略了，我們在這畫面上就只看到綠色系的草地、樹林、泥土色的道路、藍色的天，這幾種簡單又不致太亮眼的色彩，因此白色的地位才被突顯出來。天空的顏色是畫面上最明亮的，也因為這份明亮，拉開了天與地的距離，使我們感受到長在樹上的蘋果花，是多麼欣欣向榮。



1873年，莫內買了一艘畫船，開始水上起居、作畫的生活。他的畫家朋友馬奈（Édouard Manet，1832-1883年）因此稱他為「水上的拉斐爾」。



1874年莫內和一群志同道合、畫風相近的朋友們，在沙龍展出作品。其中，莫內著名的《印象．日出》，被評論家路易斯•勒羅伊（Louis Leroy）批評為是屏棄古典美學，而畫空泛「印象」的畫，但莫內等人不以為意，也開始稱自己的作品為「印象派」，這就是印象派的由來。







1876年，莫內的第一任妻子生病，身體也漸漸虛弱，儘管創作了許多圖，也被印象派畫家推為領袖，但是畫賣不出去，飢寒交迫，也沒有多餘的錢讓妻子看醫生。



在印象派中，這類零亂、描寫光線變化而不重視實體的筆觸都是彩色的，沒有參雜任何的黑色，他們著重於描繪光線的本身，而不是物體，並相信影子也有顏色，即使畫物體，他們也要忘記物體本身的形狀，去畫物體上光線的變化。



1878年莫內全家居住在法國的亞爾休養。這幅《大傑特島林間漫步》除了點描技法跟印象派的筆觸一般外，少有印象派的繪畫特點。因此我們可以消除一個盲點，並不是印象派的畫家的每一幅作品，都是那麼「印象」的，我們不需要把畫家的風格侷限在某種特質。



進入這幅畫，穿過一片樹林後，在最前方的樹林間隙中，可以看到前面有河岸，河岸後邊也有一些樹林、房屋。這一隅是安靜的，因為景物是這樣靜謐的隱藏在層層樹影後。這是在「疑無路」之後的桃源仙境，所以我們只得躲在隱密處，安靜地、不驚動地探看，然後，再放輕腳步，悄悄地離開。



這幅畫訴說著「詩意」。我們使用望遠鏡時，因為周圍黑黑的，所以看出去的那一小塊視線範圍特別明亮。相同原理，透過層層樹影下，間隙中偶然得見的風景，也讓人覺得特別美麗，這就是鏡框式的架構。





印象中的夢幻島






1879年，莫內的第一任妻子肺結核去世，留下12歲的長子和1歲的次子，到了1892年，莫內和第二任妻子結婚。1883至1908年間，莫内在地中海畫了許多海景寫生，成為此時期的系列作品。



這幅《布維爾的壞天氣》就是我們所熟知的印象派風格了，彩色的空氣、甜蜜的色彩，如果不是題目，誰知道這是「壞天氣」呢！這一片的朦朧水氣壟罩，倒有點像是彼德潘的夢幻島了，因為隱身在一團迷霧當中，並不會輕易地被人發現。



天空上模糊、汙濁的顏色，依據題目，暗示了這不是「髒空氣」，而是「壞天氣」。這種烏雲聚、天將雨的場景，導致即使在白天，也顯得有些灰濛濛了。畫面中沙灘推著海浪、海浪也推著沙灘，遠方的山石，破除天空、陸地、海三者平行的畫面，為水平空間增加垂直結構，這山脈就好似文鎮一般，使畫面平衡、穩定了起來。



印象派畫家的調色盤，是不會用黑色的。他們只有色調在光下的作用與反應，並不太注重遠近空間的描寫。在大氣壓力下，一切都是這麼渾然一體，光影的調色遊戲，忽略量感的立體細節，全融合在一片你儂我儂的情境中。



永不放棄的藝術家精神



1914年，莫內罹患了白內障，視力漸漸模糊。1923年，莫內接受了兩次眼睛手術，但看到的顏色已經和正常人不同了，這點也影響到他作畫時的調色。他為了解決視線不良的問題，作品越畫越大張、輪廓也越來越模糊、都是零亂的色點堆積，直到他的眼睛幾近失明，還是這樣不停畫下去，一直畫到1926年12月5日去世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