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偉珍老師

本文刊登於2014年11月行天宮雜誌

洛倫（Claude Lorrain，約1604—1682年）原名克勞德．熱萊（Claude Gellee），出生於法國洛倫地區（Lorraine）的夏馬涅村。因他最初在畫上簽名「洛倫人」（Lorrain）而從此被人稱作洛倫。重要著作有《Liber Veritatis》（真實之書，現藏於倫敦的大英博物館），它是洛倫畫作的記錄，洛倫每賣出一幅畫就將構圖和主題用淡彩畫在一個紙本上，共裝訂成6本，我們並可從中瞭解到畫作委託人的國籍與職業，這些小圖後來被木刻印刷出版，成為學習風景畫的重要參考資料。代表畫作有《港灣與美第奇別墅》、《赫密斯偷阿波羅牛群的場景》、《斯芭女王登船的海港》、《阿波羅和繆斯在帕納塞斯山上》等。

成長際遇

洛倫的雙親是一對農民，兄弟姊妹共五人（一說七人）。洛倫在學校的成績平庸，尤不擅長拼字與算術。因為經濟並不富裕，完成小學學業之後，就學做糕點，因為洛倫人當時最搶手的工作就是成為糕點師傅。洛倫12歲時雙親去世，成為孤兒，他到德國的弗萊堡（Freiburg）倚靠木雕藝人的長兄生活，並隨他學習木雕製圖。


約1617年到1621年，洛倫和一群糕點師傅一起來到義大利的羅馬。他先後跟隨在畫家阿戈斯蒂諾．塔西、哥弗列德．瓦魯斯當糕點師傅與學徒，才逐步愛上了繪畫，並決心成為畫家。雖然洛倫在17世紀20年代末才開始獨立工作，在30年代中期他已經家喻戶曉，且風靡了許多重要的藝術贊助者。


洛倫金----金色的港灣




《港灣與美第奇別墅》是洛倫30年代成名的代表作之一，畫得是美第奇家族在羅馬的一組建築群，由斐迪南一世．德．美第奇建立。美第奇家族是佛羅倫斯13至17世紀擁有巨大財富的名門望族，他們對歐洲的藝術、科學、建築等多有贊助，被稱為歐洲現代化奠基的文藝復興時代教父。美第奇家族第一位成名的祖先應該與醫學有關，姓氏「Medici」的字源來自義大利與的醫生（medico）。


本畫以金色系的色調畫成，洛倫的金色系（銀色系）光線給西洋美術史上的畫家帶來很大的啟示，也就是這種高貴的風格受到皇室貴族得普遍喜愛。這幅畫的色彩挑戰度非常高，既要畫出耀眼的陽光，也要畫出漸暗的天色，從畫中人物衣著的描繪，可看出畫家掌握了人類視覺在暗處也能辨識色彩的微妙光線變化，它們既被日照的色澤影響，也同時保存了自己的本色，無論是色彩或光線的描繪，都令人嘆為觀止！



在想像與現實之間--赫密斯身影




從1644年開始，洛倫就為痛風（或關節炎）的疾病所苦，作畫速度雖然緩慢，但依舊是水準以上。《赫密斯偷阿波羅牛群的場景》畫於1645 年，講得是剛出生的赫密斯去阿波羅的皮利亞（Pieria） 的草原，偷走他五十頭牛的故事。東窗事發後，赫密斯將自製的七弦琴（也叫作里拉琴lyre，是後來希臘詩人隨身攜帶的樂器）送給阿波羅以取得原諒，並趁機跟阿波羅索討使者之杖當禮物。這個故事同時確定了得到使者之杖的《赫密斯的身分是馳騁於天地人傳遞訊息的使者，並且也由於他的善辯（辯論牛群失蹤跟他無關），而成為辯論之神。得到七弦琴的阿波羅則掌管了奧林匹斯的音樂和藝術，並使七弦琴成為阿波羅的代表物。



圖中我們可以看到洛倫如實的描繪希臘神話中赫密斯的形象是：雙腳與帽子皆有翅膀，手上拿著使者之杖。（但其實偷牛群時赫密斯還沒有使者之杖。）畫面中前方的人拉著小提琴，七弦琴是小提琴的前身，但形狀明顯不同，小提琴最早出現於16世紀的義大利，若要說前方的人是阿波羅的話，似乎讓人感到時代的矛盾。由此可以看出，洛倫是個喜歡融合現實與想像世界的浪漫畫家，他想製造一個具有現代氣氛的古代神話故事。



或許畫中拉小提琴的人，正在緬懷這個故事，於是故事的情節就從他動人的音符中流洩出來。這美麗的綠色山林中或許就是赫密斯偷牛群的地方吧？！不知道鬼祟的他在偷牛群時，是否也為這優雅的琴聲駐足凝聽半晌？眼見天色轉黃，黃昏已至。悠閒拉奏小提琴的樂者與著急趕牛的赫密斯在神態上形成了巧妙對比，在美麗的湖光山色下更顯得故事動人。



神話的理想風景--斯芭女王登船的海港






《斯芭女王登船的海港》畫得是斯芭女王帶著金飾、寶石與香料要去以色列請教以智慧聞名的所羅門王關於治國的問題，《舊約聖經》列王紀上第10章、《古蘭經》和阿克蘇姆國的一些歷史資料都有記載這段故事。斯芭女王（Queen of Sheba）是公元前非洲東部斯芭國的女王，位置大約在今日的衣索比亞，她在非洲勢力最強的時候，疆域含蓋東部非洲和現今的沙烏地阿拉伯南部地區和葉門。


洛倫的畫多以聖經故事、希臘羅馬的神話或傳說故事為題材，金色光芒是洛倫畫中的顯著特色，它映照在地上、水中、人們的衣著與臉龐以及建築物上，看起來既金碧輝煌也磅礡大氣，畫面的高貴氛圍深深吸引了上流社會人士的喜愛。統一色調的風景是這樣的充滿詩意，在太陽快掉落水中的時候，渲染了一層又一層的波紋，從水雨天之間蔓延開來，直至整個畫面中一片金黃。洛倫的金色光芒迷惑了許多人，也對西洋美術史中許多重要得畫家有過鮮明的影響。



他的畫透露出古典主義的崇高美感，義大利的建築往往令他著迷。畫面的左邊得柯林斯柱式建築，是這樣豐富有變化；畫面右邊的是希臘最傳統的多立克柱式的建築。這些建築與斯芭女王的背景似乎少有吻合之處，並極有可能是畫加在義大利某個港口寫生並與這個故事作聯想而將兩個畫面結合在一起，是洛倫半寫實、半想像的代表作之一。


靈感美地--帕納塞斯山






在《阿波羅和繆斯在帕納塞斯山上》中，我們可以看到手拿七弦琴的就是阿波羅，他是光明之神、文藝之神與太陽神。在2011年行天宮8月份雜誌<</span>當音樂走入畫布--保羅‧克利的複音繪畫>中，我們介紹過克利的《通往帕納塞斯山》，可見帕納塞斯山已被視為通往藝術的神聖領地之代名詞。本畫以一種眾神在山林間遊憩觀覽美景的形式表達了人們對詩歌與藝術的嚮往。當眾神在眺望風景時，山腳下的人們也抬頭仰望著由眾神構築而成的神聖風景。



繆斯（Muses）根據印歐語系有 men think 的意思，博物館（museum）本意為崇拜繆斯之地，其衍生的字詞有精神（mental）、記憶（memory）、心智（mind）等。帕納塞斯山是太陽神阿波羅和繆斯所居住的神殿。繆斯原本是守護泉水的水仙，住在帕納塞斯山上，後來被阿波羅所管轄，是希臘神話中掌管藝術與科學的九位文藝女神的總稱。她們會出現在重要的聚會場合表演歌舞，也會擔任藝文場合的裁判。



這幅畫的顏色並不特別鮮豔，天鵝在寧靜的湖水裡悠游自得，清澈的湖水裡可以看見天鵝的倒影。在帕納塞斯山後方有延伸至海洋的平原與一望無際的天空，它們將眾神休憩的殿堂包圍，暗示著這裡是一個神聖的世外桃源。



集裡想與現實的風景畫家洛倫



洛倫的風景畫同時結合了寫生與神話，畫得是他心中理想化的風景。和其他古典主義畫家不同的是，洛倫的風格更增添了許多浪漫情懷。有許多人會特別去找他畫過的風景作為下午茶的地點，將自己的莊園加上洛倫詩意的元素更是當時上流社會的流行指標。19世紀英國風景畫家康斯坦伯說洛倫是「最完美的風景畫家」，因此他有「風景之王」的雅稱。洛倫終身未婚，人們對他的評價為「心胸寬大且品格高尚，除了自身的工作之外，沒有任何嗜好。」他於1682年逝世，墓誌銘寫他是「擅長描繪太陽升落光線之傑出風景畫家，得到了上流社會最高的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