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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在2013年行天宮11月份雜誌



夏丹(Chardin Jean Baptiste Simeon,1699~1799)是法國洛可可藝術時期的畫家。洛可可藝術起源於18世紀的法國,原是為了反對巴洛克藝術的繁複厚重與暗沈色調而興起,它以纖細、輕快、東方風格和不對稱組合反映出當時貴族社會的享樂與奢華。


不同於洛可可藝術追求貴族的享樂或以神話故事為主題的浪漫表現,夏丹以周遭生活寫實的題材作畫;相對於同時代畫家表現出的貴族奢華風氣,夏丹的畫作中卻時時顯露出一種讓人容易親近、平凡甚至一種樸素而靜謐的美麗。


夏丹的父母認為要在社會上立足,必須平穩踏實地以自己的技藝與勞力工作。夏丹在十八至二十歲時,曾先後追隨兩位畫師作畫,但都以當時流行的題材如:歷史、宗教、神話題材為限。他真實的繪畫功力,主要是由努力自學而成,加上他有機會看過富商收藏的大量荷蘭油畫,因此其畫風受荷蘭和法蘭德斯風格的影響。代表作有《鰩魚》、《玩陀螺的兒童》、《銀杯》、《自畫像》等。


靜中有動     玩陀螺的兒童


1728年夏丹因展出《鰩魚》而成為學院院士,在當時這是莫大的光榮,學院院士是終身的尊嚴,受到皇室成員待遇,被看作是最高的榮譽,所以成為學院院士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要申請好幾年才能被准許進入。


儘管夏丹的靜物畫廣受好評,但卻不太受當時廣大買主的青睞,於是他開始改畫一些風俗、人物畫,才真正吸引到大眾的目光,夏丹也此被譽為當時最偉大的風俗畫家之一,《玩陀螺的兒童》就是這一類的代表作。


玩陀螺的兒童
1738 年
油彩‧畫布,67 x 76 公分
法國巴黎羅浮宮


《玩陀螺的兒童》是夏丹1738年在沙龍展出的作品。沙龍是法國啟蒙時代上流社會學術交流的場所,在沙龍中討論的話題往往都能成為日後重要的學術潮流。


畫面中玩陀螺的兒童,有一種貴族矜持的氣質,他面帶微笑、眼神專注地注視正在轉動的陀螺。桌子上還有字典、書與鵝毛筆。字典在十八世紀是知識份子的象徵,每個中產階級的家庭都要有一套百科全書來證明自己的身分。除了肢體表情之外,周遭的裝飾物也象徵著這孩童的身分地位。


「安靜」是夏丹繪畫獨特的語彙,即使是在畫動態的陀螺,我們仍能感受到畫面的安靜。兒童一臉專注的凝止,等待著陀螺停下來,這實在也沒有任何外力能驚擾他的玩性----除非桌上那被斜放的紙捲會順著桌面邊緣滑下來。



靜中之境  銀杯



銀杯
1768 年
油彩‧畫布,33 x 41 公分
法國巴黎羅浮宮




1752年之後,夏丹拿到法國國王的俸祿,此後開始穩定地創作靜物畫,《銀杯》便是此時期的代表作之一。



夏丹作畫的速度非常緩慢,他用了跟達文西類似的暈塗法。不同的是,達文西使用的暈塗法是薄薄的畫油一層一層畫上去,構成細密的質感;但夏丹的暈塗法層層疊加,造成一種粗糙的質感,這也與當時洛可可畫家輕巧、流暢的筆觸大不相同,因為夏丹的筆觸,是凝止的。



他用畫筆凝住了時間。



這些被反覆暈塗的、粗糙、厚重的顏料,將所有時間凝止在畫面中。在這幅《銀杯》中,杯子與湯匙都有著金屬材質的厚重,甚至蘋果、碗等也吸收著這金屬的光芒,彷彿讓人嗅到專屬金屬器皿的味道。



這幅畫特別之處,在於作者只使用兩條平行線構圖,卻將畫面區隔出三個空間:分別是靜物後方的背景、裝載靜物的桌子的桌面、及桌子的立面。



平行的構圖法,不但增加了畫面的穩定度,也見證作者處理構圖的高超技巧,這種平行線構圖的空間若沒有處理好,很容易變得呆版,但在夏丹縝密的處理下,卻帶來一種安靜的感受。



若以中間的空間為一;下方的空間則比一多一點點;上方的空間則接近五,以概略的比數則為1:1:5。如果我們將這兩條平行線拿掉的話,在同色系的一幅圖裡面,還看的到前(桌子的立面)、中(桌子的桌面)、後(靜物後方的背景)的立體感嗎?答案是否定的。而桌上靜物的擺置,則是產生視覺空間的重要功臣,因為它平行於桌子的立面、垂直於桌子的桌面,確定了三度空間的構圖。



桌上靜物的立體延伸,打破了後方空間(比數5)帶來的空曠面積,也將水平空間與垂直空間確認了位置。



由此可知,捨棄以桌角暗示空間,而改以桌面邊緣與平行線結合所暗示的立體空間的決策是冒險的,但夏丹卻以自己平穩的構圖,將畫面上的所有物件安靜地擺放在該有的位置,也就是這份「靜」,讓我們再看夏丹的畫時,心情能慢慢沉靜下來。



從靜物的「靜」,到構圖的「靜」,觀者也藉由看一幅畫的過程中,感受到內心的「靜中之境」。



時光的惦留   自畫像



自畫像
1771年
粉畫 、名畫
46×38公分
法國巴黎羅浮宮


1970年,年過七旬的夏丹畫名逐漸被同時代的後輩給掩蓋,隨著體力與視力的漸漸衰退,以往都要在畫面上暈塗好幾層顏料作畫的他,在這個時候卻開始討厭起油畫顏料與調油的氣味,而開始厭惡起油畫媒材來。


為了避免聞到油畫的氣味,夏丹開始從事粉彩畫的創作,這幅《自畫像》便是夏丹傑出的粉彩畫作之一。這個時候的夏丹,希望能在粉彩畫中有所建樹,而不是油畫,在畫面中,我們可以看到他運用非常多的線條堆疊出光線與色彩的明暗變化。



《自畫像》中的夏丹,頭巾、領巾、衣服都描繪的特別仔細,相較起來,人物的五官在在經過精細描繪之後,以手指稍微塗抹,而顯得略為模糊。尤其是在雙眼的部分,眼珠的顏色甚至沒有用較深的顏色點出眼神,而使原本專注的眼神顯得有些渙散,這或許也是因為他有眼疾的關係,描繪眼球表面被白色薄膜蓋住的寫實感吧!



在《自畫像》裡,夏丹或許並沒有要表達青春漸漸消逝的無奈,但觀畫的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隨著歲月之流的進程,慢慢模糊的是人的五官,而頭巾、領巾、衣服等的存續年限,往往比人的壽命還長,頗有一種「景物依舊,人事已非」的感覺。



慢慢的沉靜



夏丹被同時代的人譽為靜物畫與風俗畫表現最好的畫家,我們在他的畫面中看到了一份不同於洛可可時代熱鬧喧嘩的沉靜安甯。他不畫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而是畫自己日常生活看到的人們;他的畫面也不同於洛可可式的輕巧華麗,而是以反覆的筆觸「讀」出時間的累積與安靜的沉澱。


有人說夏丹是洛可可的代表畫家,事實上他代表的不是洛可可,而是一種「自然」,而觀畫的我們也在這種「自然」中學會慢慢的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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