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音樂紀念愛情____克拉拉．舒曼《舒曼主題與變奏曲》Op.20/徐偉珍－徐偉珍老師

用音樂紀念愛情____克拉拉．舒曼《舒曼主題與變奏曲》Op.20/徐偉珍

本文刊登於2012年4月份行天宮雜誌

舒曼與克拉拉

不論遇到什麼樣的狀況，我對你的愛永生不渝。----克拉拉．舒曼

舒曼與克拉拉頭像紀念銀幣

鋼琴演奏家、作曲家克拉拉．維克．舒曼（Clara．Wieck．Schumann）本名克拉拉．約瑟芬．維克（Clara．Josephine．Wieck），生於1819年9月13日德國的萊比錫，父親約翰．戈特洛布．弗裡德里希．維克（Johann．Gottlob．Friedrich．Wieck）是德國著名的鋼琴演奏家、聲樂家和音樂評論家，母親瑪莉．安娜．維克（Marie．Anna．Wieck）是位鋼琴演奏家、聲樂家和作曲家。她的演奏技巧淩駕於當時的李斯特（匈牙利語：Liszt Ferenc，1811年10月22日－1886年7月31日）、蕭邦（法語：Frédéric François Chopin，1810年3月1日－1849年10月17日）與魯賓斯坦（波蘭語：Artur Rubinstein, 英語：Arthur Rubinstein，1887年1月28日－1982年12月20日），並時常在演奏會上為聽眾帶來新音樂家的音樂以提攜後進，有樂壇女祭司的美稱。代表作有《浪漫變奏曲》、《浪漫華爾滋》、《四首鋼琴作品》、《音樂晚會》與《鋼琴協奏曲》等，曾編輯《羅伯特•舒曼全集》。

克拉拉鋼琴琴譜封面

天才的訓練

克拉拉5歲時，就開始學鋼琴，母親因受不了專制的父親強迫她在身體不舒服時教授鋼琴及聲樂課程而離家出走。克拉拉在父親有心的栽培下，9歲就舉辦了第一次演奏會，作家歌德（ 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1749年8月28日－1832年3月22日）在聽過她的演出後說：「這小女孩的爆發力比五個男孩還要大」；10歲時就在當時有名的音樂家尼可羅．帕格尼尼（義大利語：Niccolò Paganini，1782年10月27日－1840年5月27日）面前演奏自己的作品《波蘭舞曲》，展現了作曲與演奏的才華。11歲便與父親開始巡迴演奏的生涯，維克因此更將小克拉拉的定位為「傑出的鋼琴演奏家」，期盼她走向「大師之路」。

比利時發行的《比利時文化-音樂大師》小本票亨利·普賽爾 (Henry Purcell,1659-1695)，亨德爾 GF Handel (1685-1759), 海頓 Joseph Haydn (1732-1809), 孟德爾松 Felix Mendelssohn Bartholdy (1809-1847) 克拉拉.舒曼 Clara Schumann (1819-1896).

事業與愛情的天秤

1835年，成為「一流的鋼琴家」的克拉拉在結束法國的巡迴演出後，接受了舒曼（德語：Robert Alexander Schumann，1810年6月8日－1856年7月29日）的告白。這使得維克甚為惱怒，因為他認為舒曼將要破壞女兒的大好前途。維克（1837）曾在書信中說：「現在她（克拉拉）擁有了最高榮銜，保證到歐洲各地都會無往不利，此刻她才瞭解這是透過堅定的決心得來的，要不是我跟那些粗人奮戰，我們今天會在維也納（音樂之都）嗎？」克拉拉能有如此大的成就，維克對此的努力是不容置喙的，一路上父女曾經過被人輕視、欺侮與旅費不足的窘迫，但在一一熬過來、眼看就要成功的時候，卻要被，舒曼___這個他原本所鍾愛的學生___給破壞了，維克認為戀愛會腐化女兒的事業，因此他奮力地拆散、詆毀克拉拉與舒曼的愛情。

舒曼與克拉拉在德國波恩合葬之墓

1837年，克拉拉首次在維也納公開演出，擄獲不少聽眾的心，加上奧地利皇后到場觀看與維也納報紙的推波助瀾，克拉拉終於征服了維也納，聽克拉拉演奏成為一種時尚，評論將她與當時有名的音樂家塔爾貝格（德語：Sigismond Thalberg，1812年1月8日－1871年4月27日）相提並論，並說她已經「完全戰勝了」塔爾貝格，克拉拉也將此次的成功稱為「我的勝利」。

克拉拉的父親

維克雖阻止克拉拉與舒曼碰面，但他們仍以書信藕斷絲連，克拉拉在寫給舒曼的信上也表示了無奈：「當我想到有一天他會失去我的可憐樣子，我就非常難過，我知道我對他有責任。」在事業與愛情的兩難下，在愛她的父親與愛她的情人之間，克拉拉此時的心境是相當矛盾不安的：「離開父親對我而言並不容易，我必須用盡全力才能掙脫困境，但是愛會帶給我面對一切的力量，當那一刻到來，我也會做到的，父親可能會跟我脫離關係，喔，我的天哪，多可怕，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那時上帝應該會原諒我，....真的只是為了愛。」

克拉拉少女時期

美麗的愛情與舒曼的守護者

1840年，克拉拉與舒曼正式結為連理，婚後她與舒曼一起研讀德國經典的文學名著，這也是當時浪漫主義時期的音樂家都會做的事。婚後的克拉拉也對舒曼的創作提供了意見，並且成為舒曼鋼琴作品的最佳代言人。此外，克拉拉也是舒曼作曲靈感的謬思女神，新婚的舒曼幾乎每一首曲子都讚頌著他與克拉拉得來不易的愛情，例如在《桃金娘》的歌曲集裡，舒曼特別選了德國詩人呂克特（F.，Friedrich Rückert）的詩獻給克拉拉：「你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心；你是大地，我在那兒生活；你是天空，我在那兒飛翔。」克拉拉則在她的日記中寫道：「我感到我每一分鐘都愛你（舒曼）多一點。可以說現在我就生活在你裡面。」

成年的克拉拉

為了保持專業水準，克拉拉需要練琴；但舒曼作曲時會嫌克拉拉練琴太吵，加上舒曼自己也需要用琴，克拉拉就只好把鋼琴讓出來。舒曼希望克拉拉成為全職的家庭主婦，不希望她再出去外面拋頭露面，但隨著孩子們的相繼出世、家裡急需要錢，克拉拉在外演出三個禮拜就相當於舒曼一年能夠賺的薪水，因此克拉拉只好又出去巡迴演出，這也使得她對音樂的鍾愛得以有疏通的管道。

德國一百馬克克拉拉肖像

雖然如此，但為顧及舒曼敏感的心靈，克拉拉對自己的才華都很低調的隱藏，她將心思都奉獻給照顧舒曼與家庭溫飽上，不但刻意壓抑自己的作曲才華，還在外以高超的鋼琴技巧演奏丈夫舒曼的曲子，為其創作的樂曲宣傳。1843年，舒曼寫道：「克拉拉寫了數首非常創意的小品，但小孩和家務常成為她作曲時的負擔，她從不能規律地工作，而我常想到多少靈感就這樣失去了。」

維也納藝術史藝術史博物館。克拉拉雕像

如果愛情有記號，那都藏在音樂裡了

在克拉拉有編號的23件作品中，共有三件是題獻給舒曼的，分別為《浪漫變奏曲》Op.3、《三首浪漫曲》Op.11、《舒曼主題與變奏曲》Op.20。舒曼在寫給克拉拉的信中提到：「在妳的浪漫曲裡，我再次聽到我們命中註定要成為夫妻。妳使我成為完全的作曲家，就如同我之於妳。妳的想法都來自我的靈魂，真的，我得感謝妳對我音樂的貢獻。」

舒曼與克拉拉

《浪漫變奏曲》Op.3，是第一首獻給舒曼的歌曲，作於1831-1832年間，是裝飾性的炫技風格作品，克拉拉在這首變奏曲前加了「Romance」隱含著對舒曼的默契。1833年舒曼以此作品的主題為基礎寫成了《克拉拉•維克主題即興曲》Op.5，送給克拉啦；在創作這兩首曲子時，兩人的關係僅止於親密的友人。

舒曼與克拉拉

到了1839年時，克拉拉為舒曼創作了第二首《三首浪漫曲》Op.11。此時兩人已是情侶關係，在父親維克的阻擋下堅定地維持著彼此的愛情。這首作品延伸了《浪漫變奏曲》Op.3的主題，更顯示出他倆隨著時光飛逝而逐漸如膠似漆的情誼。

克拉拉和他的第一個女兒

而今天我們要為讀者介紹的是第三首《舒曼主題與變奏曲》Op.20，這個作品創作於1853年，是克拉拉送給舒曼的生日禮物，也是舒曼在家過的最後一個生日。在這首曲中，克拉拉將之前的《浪漫變奏曲》Op.3與《三首浪漫曲》Op.11的主題融入其中，並加上1833年舒曼曾借用她作品元素創作的《克拉拉•維克主題即興曲》Op.5與舒曼主題一同編入。這種「二重唱」的呈現方式，頗有以音樂紀錄兩人一路走來、彼此扶持、鶼鰈情深的意味。

克拉拉晚年

若讀者們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聆聽此首歌曲，可至網站「fangingsheu的個人影音首頁」（http://www.wretch.cc/video/fangingsheu）或在youtube搜尋，即可進行聆聽。

《舒曼主題與變奏曲》Op.20，跟前兩首將感情以隱晦符號的「音樂暗示」相較，這首曲子直接以舒曼為標題，不但顯示戀情的柳暗花明，也對這一路走來的艱辛下了一個註解。剛開始，它的曲調溫柔而浪漫，像是娓娓訴說又像輕輕地吞吐，就好像克拉拉童年與舒曼度過親如兄妹的日子那樣溫馨可愛。

隨即，曲調在不知不覺間突然進入了較快的旋律，好似兩人從兄妹之情到愛情的情感轉變，不同於童年的恬淡，它興起了一種「異樣的甜蜜」，兩人的感情以悸動的心靈在跳動著，好似給人羞紅的蘋果一般，在迷濛間可聽見「噗通噗通」的心跳。到了後來，旋律更急了，似乎讓人感受父親維克極力阻止兩人戀情的風雨驟來，在這裡，我們好像看見了激動的維克正拿著手槍脅迫舒曼與克拉拉分開一樣，兩人經歷的不捨、分離與傷痛歷歷在目，而克拉拉的心碎於無奈彷彿也令我們感同身受地，感到焦急與徬徨。還好，在這場及風暴雨的旋律後，音律又回歸到一種柔情似水的纏綿，一切都顯得這麼平安與心喜，好像在敘述著伴隨著孩子的出生、舒曼漸漸嶄露頭角、父親諒解了，這份命中註定的愛情也終於完美了一樣。

浪漫主義的音樂家以曲子作為心情記事的工具，它們隨著演奏者的指間竄動著，對當事者來說，似在翻閱一本相本；對於後人來說，這不啻為一種自傳，提供其文本的研究材料。

分離是最遙遠的距離

上帝似乎沒有特別眷顧這對飽歷風霜的愛侶，舒曼的病情，帶給兩人無情的打擊。年輕的舒曼本來就有一些家族遺傳精神方面的問題，當舒曼和克拉拉私定終生卻歷經重重阻擾時，舒曼做了一個夢，他在寫給克拉拉的信上說：「我夢見我走在深水裡，一股衝動讓我把這個戒指丟到水中，然後，我非常渴望追隨它跳進去。」1854年的2月27日，舒曼因受不了許多天使與魔鬼在他耳畔囈語，在一次晚宴中趁人不注意，將戒指丟進萊茵河裡跳水自殺了。獲救後的舒曼為了怕克拉拉丹心，決定進入波昂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療，就此與克拉拉分別了。

此時的克拉拉正懷著舒曼的第七個孩子，舒曼與克拉拉的共同友人音樂家布拉姆斯（德語：Johannes Brahms，1833年5月7日－1897年4月3日）前往協助克拉拉，幫忙照顧克拉拉與舒曼的孩子們。

由於熟人的探望會使舒曼情緒激動導致病的情惡化，因此布拉姆斯先代替克拉拉去探視舒曼，看看舒曼是否有些好轉。不料卻使得舒曼的病情立即惡化；醫生擔心克拉拉的出現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便請克拉拉不要去看舒曼。為了期待與舒曼健康的相逢，克拉拉也壓抑著思念的情緒，一直沒有去看舒曼。

情人的眼淚

一直到醫生說舒曼的病情沒有轉圜的餘地時，克拉拉卻對是否要去探望他而產生矛盾，她在信中說：「多麼想看到他，這個狂熱的藝術家....，但是，我要現在這個樣子的他嗎？我該要這樣子的他回來嗎？我再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已經想過千萬遍，結果還是一團糟。」

兩年後，舒曼逝世，她終於又見到舒曼了，她禱告著：「他的頭很美，前額透明，微微拱起。我站在心愛的丈夫身旁，心如止水，一切感觸都化為感激，感謝上帝終於讓他解脫了。我跪在床邊，充滿了敬畏，仿佛他神聖的靈魂守護著我。啊！但願能與他同去！」

我會永遠活在有你的生命裡

舒曼死後，克拉拉開始巡迴演奏舒曼的曲子、出版整理舒曼的曲譜與書信，致力於提升丈夫的音樂地位。1878~1892年，克拉拉受聘於法蘭克福的高等音樂學院，擔任鋼琴系主任，成為這所學校的第一位女鋼琴教師。1896年，克拉拉死前那天還要孫子彈奏舒曼的作品，她在舒曼的樂曲中閣眼，為他們的音樂與愛情長眠了。死後的克拉拉與舒曼合葬，象徵著他們的此生不渝。

歌德說：「克拉拉的演奏讓人忘記了曲子本身。」；「鋼琴之王」李斯特（Liszt）也曾稱讚克拉拉是：「掌握了完全的技巧，再加上感情的誠摯和深刻。」除此之外，亦不乏有更多的讚譽，對她演奏功力的細膩描寫。

克拉拉是第一個在音樂會上背譜演奏的鋼琴家，從事鋼琴教育六十年。德國人愛克拉拉，因為德國的一百馬克紙鈔就印著克拉拉的肖像。在德國也有不少學者從不同角度研究克拉拉，例如藝術家的理想情人、謬斯女神、天才神童；也有人認為她是父權主義的犧牲品或「不幸的音樂天才」。無論如何，這都顯示著克拉拉並未被人們所遺忘，相反的，許多人歌頌她、讚美她，在一些紀念紀念幣、紙鈔、郵票、博物館等，仍然可以見到她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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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知識家

一、古典音樂的編號

Op. (拉丁文Opus＝作品 ) 是一般最常見的音樂作品編號的用法。
WoO. = Werk ohne Opuszahl = 沒有作品編號的作品

二、例外的部分：

有些具有重大貢獻與影響的作曲家，在一些學者為他整理作品後，會以該學者的名字來命名，現舉幾個例子如下：

巴赫 BWV（Bach-Werk-Verzeichnis＝巴赫作品編號，整理者W. Schmieder）

舒伯特 D（整理者O. E. Deutsch）

海頓 Hob. （整理者A. van Hoboken）

韋瓦第RV（整理者P. Ryom）

三、編號為出版順序

編號是出版時或後人整理時給的編號，跟題目無關，所以編號的順序也不一定完全按照完成的時間，而是按照出版順序。